最是殇离别
隔一程岁月,你是我不能回去的旧乡,与我相望于列车的窗下。
彼处锣鼓阵阵,离别如漫天凄艳的红霞,你走得从容,盼得归田卸甲,而我却仍在这里守望。胸前红花流转,仿若一记轮回,终有聚散离别。长剑欲挥,难断滚滚逝水,兄弟战友情,如此繁华,如此寂寥。
起身,落座,我知道与你的缘分,也只剩这一盏茶而已。青春却尽,结局早已先我抵达,九月桂花飘香,十分钟的车程,或许不够一生回忆,却足以使所有年华老去。
两年二十四个月的苦苦守望,迷彩的衣襟不曾于汗水中 风干。微风轻抚,阳光遍地,你挥挥衣袖,将这不成殇的离别绘做驼铃,自此,五湖四海,天涯相望。纵是见惯风雨,却知已是后会无期,互赠咸言竟是久久不能落笔。
你我戎装为墨,青春作画,共铸强国强军梦,只待勾勒出万里画卷绽放,示我辈以丈夫许国,不必相送之志。殊不知,你去意已决,迷彩化作光雨,拂衣了袖去。我知你亦是不舍,却不得不为。若人生如棋,则诸卒已临楚河汉界,难以落子。
回首慷慨赴国,且看光阴如何羁绊你我于宿命长河两侧。军旗烈烈,夕阳如酒,最后却是以你的退场让我赢得这场人生的宿醉。人走,茶亦凉,山水迭嶂纵横,天色暗合,最后的军礼错落于夏秋轮替。
遥想初入军营,七寸迷彩饰以锦绣,四色荒漠衣以霓裳,草绿黄徽束以华冠,你我因训而识, 一较高低长短,就这样,轻易穿越我军旅的沧桑。
五指并拢,大臂略平,中指太阳,一如你我军旗下的誓言。太难忘,所以希冀你以誓言作歌,以坚守谱曲,共奏《强军赞歌》。却不曾料到,未待烽烟漫起白骨遍地,障碍场已是尘埃落定。只待战鼓重奏,便金戈铁马,持剑杀个回马枪,彼时,战友情依旧,兄弟义安然。
未在风沙果腹中落泪,却在这并非生离死别中明见心性,遥见映血战旗之上,先辈折戟沉沙,奋笔疾书:淮海告捷渡江再胜连。触目惊心,刻骨铭心!
再聚,谈何容易?战术场上,你以一记反身卧倒涤荡了我的平静,闽南的碧海翻腾化作叠浪,成就了你破浪先锋。四百米的障碍更像是你的得意之作,我虽自恃不凡,却与你仍有差距。
弹指一挥间,你竟已遥远。春风十里,不问归期,而离别,依旧如期而至,洁白的衬衫褪去曾经的迷彩,再临训练场,也许旧地难寻旧人。
终是难以忘怀!
是以百转千回中勾勒思念,也罢,不是有那句话吗?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。待营门前寻得连旗,相约,十年之期再续。
你敬礼的右手缓缓落下,像疾行青春不悔的正楷,短短四字,被你决绝落笔。只怕多年以后,仍可血脉沸腾。当初的挥毫泼墨,亦是这场生命旅行中浓墨重彩的一笔,待墨迹干涸,回味无穷。
毋需更多言语,我知你心意,无论沧海桑田的大起大落,亦无论是斗转星移的物是人非,时代变换,岁月更迭,若军号响起,你我必不约而至,携手再战!
挥手,却不必说再见,转身凝望战旗,九字成谶, 淮海告捷渡江再胜连!!!